【三七】化冰（上）
刑侦ABO背景。
浓缩黑咖警官Ax低脂牛奶法医O
有AO性别平权探讨成分，注意避雷。
⒈
疲惫不堪的Alpha从许久不穿的旧外套里摸出一个已开封多时的烟盒，从中抽出一根衔在唇间，却没有点燃。
常态下没被燎着的香烟滤过烟棉透出一股极淡且轻的烟草味，远没有二手烟那般刺鼻。死守纪律的性子让孙芮在被困意和无端烦躁搅得心烦意乱时，还能绷紧那根有些发僵的理智之弦。
片刻过后，她轻叹一声，终是将烟扔进了地上的垃圾桶，带有血丝的双眼紧盯单向玻璃后方的犯罪嫌疑人。
连续15小时的高强度审讯没能让这块油盐不进的硬骨头吐出点有实际意义的消息，负责问话的刑警轮班换，威逼利诱的手段早已经用了个遍，被牵扯进连环强奸案的Alpha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嘴角象征嘲讽的弧度倒是一直没下来过。
心理素质扛得住强压的高智商罪犯显然比激情杀人后良心作祟一审就招的强上百倍有余。孙芮上岗多年，期间经手的案子数量就连她本人都记不太清，但多半都是短期便能摸清全局，现实生活中的案件远没有刑侦剧和小说里描绘的那般扑朔迷离，悬案有，但是非常少见，棘手程度倒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一周前局里接到来自市民的报警电话，说是在公园的人工湖边发现了一个单手女尸。火急火燎地赶到现场勘察才发现这是个遇害的女性Omega，长期泡水所形成的巨人观让他们没办法断定被害人具体的死亡时间，只能从下体的撕裂伤断定死者生前曾受过非人凌辱，但并没有提取到属于Beta和Alpha的DNA。
几天后又陆陆续续地发现数个Omega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缺了左手，抛尸地点乱无章法难以通过圈地排查罪犯的藏身地点，好不容易通过现有的零碎线索揪住了嫌疑人，又发现出现了带有行为崇拜性质模仿犯，将本就模糊不清的案局搅得更混。
究竟哪个是模仿犯……还不太好说。
“……还没交代呢？这货嘴这么严？”
熟悉的嗓音唤醒了正意识恍惚的孙警官，她闻声望去，正巧瞧见刚刚进屋反手把门带上的戴萌。孙芮绷紧的表情骤然松懈几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缓解劳累感。
“没。几个小时过去了，骨头硬的很。……有什么事吗？”
“这不是这案子半天没个反应么，省里调了个女法医过来协助。听喻言说是比她高两届的荣誉校友，专业技术过硬————但你这状态不太适合迎接远客啊，要不去休息一会儿？”
戴萌瞧了眼仿佛要原地昏倒的孙芮，眼底闪烁的担忧仿佛凝为实质。
“……不了，还是得去打个招呼。更何况案子不破，我睡得不安稳。”
孙芮落在戴萌右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自己先去迎接临时增员。
“嗯，先去吧。这儿交给我。”
戴萌意会地一扬下巴，目送挚友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⒉
实话讲，许佳琪对孙芮的第一印象有些微妙。
原以为年轻气盛的优秀警官会比较注重仪容仪表，但当她看到孙芮那俩青得都隐隐发黑的眼圈时，便自行在心底打消了这个想法。
连续用清咖熬过数个通宵，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人就仅凭一股倔劲儿吊着，像是随时有可能倒下的状态自然是没法注重表情管理，以至于眼神里掺杂几分凶戾疏离，剩下的全是意识恍惚的迷茫感。
“你好，我是孙芮。”
“我是许佳琪。”
两只递出的手在半空中短暂交握了一下便归回原位，一缕醇厚的清咖气息飘入许佳琪的鼻腔，原本尘封已久的记忆残片倏地乍现于她的脑海，回过神来才发现对方正用疑惑的眼神瞧着自己，像在问为什么还不跟上。
……多半是我想多了吧。
许佳琪抿了抿唇，迈出步子跟上孙芮前往解剖室。
⒊
孙芮是个十分典型的Alpha。
强势、拼命、事业心强，几乎所有用来形容Alpha的正面词汇都可以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读警校时以优异成绩毕业，如愿以偿地继承了已故父亲的警号，从基层刑警干起只需六年就获得了一级警司的警衔，是警队里备受尊敬的实干派。
当然，要是觉得她的履历上都是光荣事迹的话，未免有点太过天真。
几年前临近职称评比的那段日子里，市局经手了一出强奸未遂的案子，所幸被人发现的够早，被害人被第一时间送往医院进行抢救，命是保住了，但腺体受损程度十分严重。
由于双方家境相差过于悬殊，各种势力轮番介入胡搅蛮缠让他们迟迟不能将犯罪嫌疑人缉拿归案。无限期的拖延终是凉透了Omega曾怀抱的一丝希望，她趁着看守民警交接的时候悄悄溜了出去，爬上一组又一组的楼梯来到视野开阔的天台。
接到报警电话飞速带队赶来的孙芮跟组员短暂商讨后，只身一人前往天台，试图让女孩保持冷静，从而放弃轻生的念头。
“……姑娘，你要相信我们，警察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还你一片清白的。所以千万不要——”
“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啦。”
鹿一般灵动轻盈的女孩出言打断了她的劝导，语气成熟的像个小大人，略微颤抖的声线暴露着内心仿若惊涛骇浪的悲伤。
“……可是啊，就算能把他抓进大牢又能怎样呢？”
“腺体被毁，恢复的概率微乎其微，经历过这样的事，我还能重返校园、融入社会吗？”
孙芮觉得事态正朝着自己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她本想出言反驳这幅像是在与人世告别的说辞，喉咙却如同被紧扼住般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
“真的很感谢你们付出的努力，但我已经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个世界了。”
女孩缓缓转身，抬头望向阴云遍布的天空，全然不顾底下涌动嘈杂的围观人群。
“对不起。”
地心引力的力量远大于普通人类在一瞬爆发出的潜能，孙芮以离弦之箭的速度奔向天台边缘，伸出的手就连女孩翻飞的衣角都没能触碰到。
深植于基因里的保护机制与求生欲迫使她在重心前移时在边缘站定，无需低头就能看到那触目惊心的惨状——渗出的鲜血将洗得发皱的病号服染透，在柏油路面上晕出形状不怎规则的圆，像件破碎的瓷器。
仿佛被锈蚀刀刃割划肌肤的痛感占据心脏，即将冲口而出的哀嚎硬生生梗在喉腔，铺天盖地袭来的绝望漫过脑海，几近崩溃的年轻警官根本无暇顾及双膝跪地时膝盖处的钝痛，泛白的十指紧紧抠进石阶的缝隙里，留下白红参半的抓痕。许久，才发出一声嘶哑、纯粹发泄式的、没人能听到的啜泣声。
据实习警员所说，本出了外务的孙支队在两小时后开着吉普急匆匆赶回警局，迎着一片疑惑的目光闯进审讯室，揪住嫌疑人后脑处的碎发就往桌角上猛磕，力道狠厉得仅一下就见了血，最后被缓过神来的两位男性Beta拉住，才让嫌疑人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闹剧以孙芮被停职查办的结局落下尾声，从此以后局里鲜少有人敢在私下谈论这件事情。
